结构主义与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

『七言·晨起』

睡足荼靡夢猶豔,
醒來枕上拂輕寒。

不是紅綃帳底客,
但做煙波萬里船。

如果理解了上帝创造并决定了自始至终的一切,很多难题都会迎刃而解。而且,相关研究成果极易获得巨大声誉。

如享有“现代人类学之父”美誉的克劳德·列维-斯特劳斯认为“神话思想往往是从二元对立的意识,朝向这些二元对立的解析”,来自不同文化的神话却有着惊人的相似性。据此,他提出:

普遍法则势必掌控了神话思想,而且可解析这个表面上的吊诡,普遍法则在不同的文化,产生了类似的神话。

在所有的文化产物中,神话看似最具幻想性且无法预测的。因此,列维-斯特劳斯声称,如果就连神话思想都遵循着普遍法则,那么在“全部”的人类思维势必遵循着普遍法则。

人类思维是被预先决定了的。

依据这个理论,普遍法则掌控着人类思想全部领域:

外显的心智任意性、心智所具有的自发式灵感流动,以及心智看似不受控制的创造力,是由位于一个更深层次运作的法则所掌控,…如果人类心智似乎是预先决定的,就算是在神话领域也是如此的话,更不用说,人类心智在其所有的活动领域中,也是预先决定的。

他所建构的结构主义与神话学不但深深影响人类学,对社会学、哲学和语言学等都有深远影响。

结构主义主张,任何科学研究都应超越事物现象本身,直探在现象背后,操纵全局的系统与规则。社会与文化现象背后都另有涵义。

结构主义帮助人们从生活中混乱的表象中,揭露隐藏其中的完整结构。

历史学者孙隆基认为,在中国深层文化结构中,一个人只能在两个人的关系中才存在。

西方哲学也有类似的观点。

犹太哲学家马丁·布伯(Martin Buber,1878-1965)说,关系有两种,一种是彼此利用的“我与它”,一种是放下所有期待后而可能发生的“我与你”。其原意中,“你”是上帝。

上帝与宗教不是在世界与人生之外或边缘,而是贯穿于世界与人生之中。在布伯看来,神是永恒的“你”,爱神与爱世界是相关联的,人一方面在世界和透过世界去爱神,另一方面,人又在神内爱世界和近人,在世界和人之间爱神,根本不存在爱神与爱世界、爱人的对立问题。

“与‘你’的关系是直接的,在‘我’与‘你’之间不存在任何术语,不存在任何前见,不存在任何想象,并且记忆本身也改变了,因为它从单一性变成了整体性。在‘我’与‘你’之间,没有任何目的,没有任何贪婪和期望,并且渴望本身也改变了,因为它从梦想变成了现实,所有手段都是障碍,只有在所有手段都不存在的地方,才会有相遇发生。”

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点。因为“我”的存在,有赖于“上帝”而非人。

无论是作为犹太教信徒的马丁·布伯,还是作为天主教徒的舍勒(Max Scheler,1874-1928年),抑或是作为基督新教信徒的雅斯贝尔斯(Karl Jaspers,1883-1969年),无不认为上帝的问题与人的问题彼此关联、彼此定义,谈到上帝,必然谈到人。

孙隆基就此说:“西方人的‘上帝’是个体‘灵魂’认同的对象。”

中国文化即便说万物有“灵”,也只是说万物都有人性,而不是如马丁·布伯所说,万物中有“你”。孙隆基因此干脆说,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中,没有给“灵”留下一个位置。

中国文化中只有身与心。更要命的是,中国文化中的身与心,存在着严重的分裂。

中国文化中的“个人”,只是一个“身”。假若只有他自己,他的“心”就不存在了。

中国人活下去的意义就是要通过讨好别人,从而得到群体认可。而这个讨好,主要集中在“身”上。

因只有“身”而没有“心”,所以,照顾好自己与别人,都是要让“身”满意。而且中国文化还停留在口欲期,所以关于吃的一切都很发达。

没有找到超验的灵的存在,没有找到与神的链接这种精神归宿,中国人的存在感,就只剩下了肉身的延续,仅有的“心”,也只是沦落成做好人,结果造成了一种平面化的简单轮回。

对此,孙说:中国人制造了世界上最多的人口,民族的生命在肉体上也延续了三千多年,不过,这三千多年的历史也是没有超越意向的…

中国文化并不导向一个更高之目的,只是无止境地在同一个平面上一直延伸下去:每一个朝代在肉体被消灭后,就让位给另一个在形体上大致相同的朝代,就如同每一代中国人都养育了没有自己特色——亦即是“肖”于上一代的下一代来延续自己的肉体一般。

这项成就是如此的宏伟,以致马克思不得不称之为“木乃伊”。

孙认为,因没有个体的“心”,也即个体性自我,中国人到了外部世界会惶恐不安。这种不安,若用英国心理学家莱因的术语来讲,即,存在性不安——因找不到一个群体去依附,自己会感觉自我瓦解了,不存在了。这种不安,是一种根本性的不安,不能用简单的安全措施以及财产来满足。

海外唐人街就这么来的。

雅斯贝尔斯认为,“超越界”是终极的根基,是“存在的根源”和“存在的存在”,对“超越界”可以有不同的称呼,比如“存在”、“实在”、“神”、“上帝”。但是,没有其中哪一个称谓能完全地涵盖“超越界”。“超越界”是包容一切者。对人的“存在”而言,上帝既是超越又是内在。

在雅斯贝尔斯看来,人的本质是一个超越过程,它包含有一种融入的此岸性和彼岸性为一体的生存逻辑。在人的生存超越中,彼岸并非不可达到的终极目标,作为理想的引导,彼岸的绝对性是从此岸性中生成的,是在具体目标的不断更迭中显示出来的。

孙隆基认为,先秦中国文化还是有超越界的,但不知为什么,后来就只剩下了世俗的人伦部分,只剩下了身与心,且身心还是分离的。

中国人的精神生活是横向的,主要导向人际关系,这是与西方个体精神迥异的构造。

这也说明,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大环境下解构和重构中国人身心归一的心灵,构建一个真自我,几乎不可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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