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月4日,美国斯坦福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教授许成钢在台湾发表演说。他认为,中共领导人习近平上台后重返极权体制,因而对所谓的”东升西降”作出误判。
许成钢周一在台湾大学以《制度基因:中国制度与极权主义制度的起源》为讲题发表演讲。对于所谓的“中国特色”共产极权制度,他提到,很多人似乎以为中国有私有财产权,所以不是极权制度。但是在没有法制的社会里,法律规定的产权并不意味着对资产的全面控制权。
许成钢:“现在所谓的改革派如今在大陆都不敢提司法独立,这个词不敢碰了。共产党讲得很清楚,就是党领导一切,党领导司法。司法只不过是执行党的决定。”
他指出,所谓“党领导一切”背后的意识形态就是马克思的无产阶级专政,在中国换了个说法叫“人民民主专政”。中国特色的极权制度就是向“地方分权”,指的是行政和资源向地方分权,但是政治、人事、意识形态等一切都控制在中央手里:“只要管住你的脑袋,效忠中央即可。”
改革开放只为中共续命 并非中国产生天翻地覆改变
许成钢指出,也因为这份灵活,让中共得以活命。在改革时产生私有制,让各地争取台商、外商投资。但是,这也让外界误解,以为就好像是天翻地覆、一切都变了,事实并非如此。
“中国经济改革已经形成中国特色共产极权制。它改变目标,并未改变制度。在文革时,目标是阶级斗争;经济改革时,目标是发展经济。两者是为了同一目标,走向共产主义,”他说。
【许成钢谈 #制度基因】
【#中国制度与极权主义制度的起源】
斯坦福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教授 #许成钢 4日在台湾演讲,论述中俄有哪些“制度基因”使得极权的共产主义能在当地迅速成长。而中国又如何演变出向 #地方分权 的“#中国特色的共产极权制,在经济改革中,一度朝分权式威权制演变,但 #习近平… pic.twitter.com/hv53rA45Vf— 自由亚洲电台 (@RFA_Chinese) December 4, 2023
许成钢分析,中国改革开放的背景是两次重大运动,大跃进死了4千万人、文化大革命整了1亿人,中共的统治合法性动摇,经济濒临崩溃。中共认为,只有发展经济才能挽回信誉,然而官方文件提到“私有制、公民社会、私人媒体将导致和平演变、颜色革命”。
他说,邓小平早已宣布四项基本原则:社会主义,党的领导,马列主义、毛泽东思想,无产阶级专政四道红线:“任何人不能碰这红线,邓小平讲的不是空话,1989年天安门的镇压就是告诉外界:你敢碰我,就要死。”
许成钢表示,虽说“地方分权”是中共极权制度的关键,但是习近平日益收权,不想依赖地方行政力量。他以“低能表现”,形容习近平的欲望。许成钢说,极权主义弊病丛生,而地方分权才让中共变得如此强大,也才使得习近平吹嘘东升西降,误认为力量足够强大、误认为能自上而下都控制、误认能以“一带一路”控制全球大局。
许成钢表示,虽说“地方分权”是中共极权制度的关键,但是习近平日益收权,不想依赖地方行政力量。他以“低能表现”,形容习近平的欲望。
“这些都是错误的判断,哪怕我们站在他的立场帮着他想,也是错的。都不要说极权主义本来就危害全人类的,就算是为了极权主义制度的发展,他也是错的。他危害了自己的制度,这也是内部很多人反对他的重要原因之一。人们认为,他太愚昧。”许成钢补充说。
他提到,习近平利用先进的大数据管理、动态清零就是最好的例子。许多在中国的人都说,“动态清零是一个总预演,将来如何全面控制社会都演习过。当需要时,一切一块来就控制了。”
中共关心政权安危大于经济
当被问到,习近平近日赴上海视察,以及中共中央出台一连串刺激经济方案是否可行的问题时,许成钢以2019年香港“反送中”运动为例指出,当时国内外的人都判断香港是中国唯一的国际金融中心,只要当局还关心经济,一定小心对待香港事务。其次,如果香港不能保持“一国两制”,又怎么跟台湾谈“一国两制”?然而,就算香港并未真正挑战中国共产党而是挑战其统治香港的做法,北京还是用对内同样的手段予以镇压,香港经济走下坡路是可预期的。
“他关心的不是经济,是他的政权。他在具体做事时,要判断政权整体影响为何。”许成钢解释,中国对民营企业采取一系列的打压手段,以及目前经济发生的问题都是过去所积累的后果,“眼看经济要出问题,面临金融危机和财政危机的风险,而且持续扩大中,他才试图采取某些手段来缓和。”
中国崩溃假想情境
针对有关中国近年出现包括文官系统在内的消极抵抗,制度崩溃会在什么样的情境下发生,以及中国历史与前苏联是否能做比较等问题。许成钢剖析,极权制度有个特点,“非常暴力的全面控制”。在此情况下,消极抵抗能走多远很难判断。他举一个最坏的例子,朝鲜极端的贫困,但是靠着全面的暴力统治也能维持。
许成钢表示,苏联信仰马克思主义的“历史唯物论”,相信只有先进的制度,经济增长才会领先其他国家。当增长低于发达国家时,就证明制度出问题。苏联经过20年改革,社会精英普遍形成共识,制度不能改革只能放弃:“当社会精英普遍形成这个共识时,制度崩溃就到了。”
他指出,在朝鲜,社会精英没有这样的共识,所以暴力统治仍持续。在中国,共产党上层和社会精英有多少人能逐渐形成社会共识,外界并不清楚。许成钢说,他只能提出猜测的条件,但无法得到答案。
以上来自自由亚洲电台,2023.12.04 11:05 ET
许成钢,生于1950年,1982年获清华大学机械工程硕士学位,1991年获美国哈佛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,香港大学《钟瀚德》经济学讲座教授,清华大学特聘教授,韩国首尔国立大学《世界级大学》讲座教授,哈佛大学国际发展中心研究员,曾任世界银行和IMF的顾问,《亚洲法律经济学学会》会长。曾获得2013年孙冶芳经济学论文奖;首届中国经济学奖(2016年)。现任美国科斯研究所(RCI)的理事、欧洲经济政策研究中心(CEPR)研究员。曾为世界银行,国际货币基金组织,联合国发展署,英国财政部,欧洲开发银行等做过顾问;为国务院,人民银行,国家统计局,社科院等中央机构提供政策咨询及政策研讨。